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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章小慈【终章3/4】7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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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太阳升起来了,屋子逐渐转亮。

     他醒着,梦着。

     他杵着,也卧着。

     赵慈直挺挺立在床边,手僵,脑也僵。

     起初,他几乎不能聚焦,连呼吸都成问题。

    捂着脑袋喘了好一会儿,慢慢地,他才勉强从高频的耳鸣声里解脱出来。

     老话说,树挪死,人挪活。

     他却经历生生死死,短短二十来年的日子,过得像人又像树。

     时过境迁,裤子里的老朋友依然认得他,依然有人工智能,他变成熟,它何尝不是。

     眼神交汇之际,它绷得更直了,模样又雄又挺。

     时间可以磨灭苦痛,软化记忆,如今再亲眼一瞧,他以为程策的家伙,的确长得比从前更像武器了。

     赵慈移动目光,由下向上欣赏完他新得的枪,对着空气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 “......大程?” 音色低沉,略微有一点哑,一股子道貌岸然的傲味。

     果然不是他的声。

     ◆◆◆ 赵慈看手掌,看脚,摸脸揪头发,花了十分钟,说服自己这已是现实,不是妄想了。

     他剧烈喘息着,喉咙里发出单音节的噪声,笑得就像哭。

    他抬手拼命揉眼睛,那里忽然变得非常潮湿。

     有那么一瞬,赵慈感知到某种阴暗的狂喜。

     不过,也仅仅是一瞬而已。

     作不得数的。

     很快,他压过了喜悦,陷入沉默与丧。

     赵慈将刚强的老朋友塞回裤子里,跌坐回床沿。

    他弓着背,眼珠子从左绕到右,环视四周的摆设。

     他是幸运的。

     这间房,具有强烈的镇定效果。

     高窗,灰调子,线条硬挺,骨子里透着无欲无求。

     教人一看,只觉不管接下来会遭遇多难的关卡,都能轻轻松松,跨腿迈过去。

     ◆◆◆ 程策卧室里的陈设简洁冷感,纤尘不染。

     床头柜上照旧摆着腕表,手机,水瓶。

    铺得整整齐齐,不见纸团子,闻不出一丝暧昧的味道。

     而揭开枕头,下面压着一枚护身符,以及未婚妻的照片。

     夏日花园的躺椅上,她头发湿漉漉的,穿宽大的男式白衬衫,笑着伸出五指去挡镜头。

     拍得真好看。

     他光是吸吸鼻子,已经闻到夏草和柠檬水的味道了。

     在这方面,屋主比他讲究,照片不是光纸,还给搁进了一个精致的金边小镜框里。

     无论睡姿如何变幻,上头的姑娘都将保持原样,不会皱。

     赵慈伸出食指,点住尚云的手心。

     然后他将相框放回原处,起身去衣帽间走了一趟。

     如他所料,那套英挺的正装,已被挂在了醒目的地方。

     正中桌台上,摆有一只深色长型盒子,一封信。

    在封面的左下角,用黑色钢笔写了两个字。

     云云。

     信,赵慈没动。

     他就把盒盖挪开,望了一眼里头价值连城的宝藏。

     被炫得金光满面之际,再抖着手,合上了它。

     ◆◆◆ 回到卧室,数度呼叫程策无果后,赵慈没有继续留恋,直接撂了手机。

     他学着那人的样子,盘腿坐在地上,试图理理思路。

     但他未能把哲学进行到底,因为操碎心的张管事带着早餐,还有剃须套装来了。

     对方明显没睡好,眼皮微肿,一脸起床气,穿黑色睡袍和拖鞋,两根腰带紧紧打了个结。

     因着这身装扮,赵慈意识到他失散多时的舅没有变老,那肩宽腰细的好身材,简直熟得飘香了。

     “佑叔,我......” “别废话,赶紧坐下。

    ” 剃刀在人手里握着,明晃晃的,赵慈便并拢双膝,没多打岔。

     ◆◆◆ 领证当日,他闭着眼,脸上蒙着散发热气的毛巾,享受了一回五舅的好手法。

     论舒适程度,跟伦敦寇松街九号的名店相比,一点也不逊色。

     这位心思胜过姆妈的中年男人,为着外甥出阁的事,辗转难眠,昨夜坐在床头翻了一宿家庭相册。

     每张都有故事,都让张佑回味了育儿的温情。

     娃娃照,幼稚园,以及不苟言笑的棒球少年。

     相片上,有头一回穿学园制服的阿策,一身衬衫黑裤练二胡的阿策,他静静地,瞧不见喜怒哀乐,始终平平的嘴角,好像不会笑。

     可是长大以后,貌似清汤寡水,什么情事都不可能上心的他,也会背着女朋友的琴,跪在地上为她绑鞋带。

     张佑很担心。

     他从小看到大,最舍不得的男孩,才刚恋了一回,就认准了。

     是个在女人身上没吃过苦头的傻蛋。

     张佑害怕将来出了坏事,大坏事,傻蛋承受不住,要钻牛角尖。

    所以他一边下刀,一边灌输临时急出来的婚姻教育。

     他谈程先生,谈程太太。

    表示程家祖传的婚恋状况,可以蔑视,但必须在战术上重视起来。

     “阿策,你得知道,结婚这件事,未必是一辈子顺风顺水的。

    ” “......” “我问你,假如几年以后,你俩感情淡了,不小心闹矛盾了,冒出个新鲜人跟你打擂台,你打算怎么办呢?” 新鲜人。

     十九岁,T恤球鞋,瞪着纯情大眼,甜甜说阿云姐,你教教我的那种吗。

     赵慈想得浑身热血沸腾,拳头硬了。

     张佑看他青筋爆出的模样,停了手。

     “瞧,我就知道你沉不住气。

    ” 赵慈干瞪着眼。

     “阿策,如果真有困难,先回来跟我商量。

    我和你四舅舍得一身剐,女狐狸摁不住,男的,咱们总有办法治那个狗东西。

    ” 赵慈感动,情绪亦复杂,他也不知道狗东西的定义,涵盖的范围究竟有多大。

     包不包括自己人。

     全套的刮胡修面服务完结后,赵慈扬着光洁的下巴,左看右看,再对举着镜子的张佑点头。

     “阿策。

    ” “嗯?” “不是王婆卖瓜,以我的审美,你这张脸可比赵慈耐看多了。

    ” ◆◆◆ 赵慈想念自己的脸。

     它不仅耐看,还老少皆宜。

     他当然也想念尚云。

     虽然今天要娶她的人不是他。

     但天命难违,他就要借着这副身体,与她结为夫妻了。

     出门前,一身正装的赵慈坐在沙发里,捧着程策压在枕头下面的相框看。

     他打开后盖,将照片抽出来。

     如他所料,闷人闷骚思想多,它背面写有一行小字,没特意标明日期,是程策的笔迹。

     “云云说,她也喜欢女孩。

    ” 赵慈将照片倒扣在膝上,对着前方空白的墙壁,想象尚云在镜头前生动的笑脸,还有听见她说这句话时,程策会是什么表情。

     他默默想着,又重新将它塞回了相框。

     ◆◆◆ 这年八月,赵慈娶妻了。

     出人意料的,神圣的仪式是如此简陋,一进,再一出,就成了法定丈夫。

    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。

     烈日曝晒的民政局外,他瞪视前方,仿佛看到了在云雾里敲锣打鼓的天庭乐师。

     他们吹箫,吹笛,吹唢呐,都祝他新婚幸福,与她白头偕老共渡此生。

     赵慈曾有大梦想。

     他的梦想,是娶她为妻。

     美梦成真时,赵慈很难说自己不高兴,不幸福。

     但他确实没有笑出来。

     此刻他左手握着本本,右手握着太太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 尚云在他身边,衬衫布裤,系带皮鞋,脖子上套着那条光芒万丈的钻石项链。

    这身打扮不优雅,土中露富,俗俗的。

     不过赵慈以为很美。

     她是胖是瘦,上妆脱妆,穿衣有无品味,他都觉得美。

     这一天,他替程策领了证,也替人送了礼,递了信。

     “给我的?” “对,给你的。

    ” 她小心翼翼拆了壳子,里头就是一张纸,折成两半,居然还没写满。

     而尚云读完,表情怔怔地,并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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