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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第2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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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划船,嘴中说著轻佻又甜蜜的情话;想到他在黑暗的戏院中在他掌心写字,斜斜飞个眼风冲他浅笑;想到头回做丄爱时铺天盖地般的疼痛,像被张柔韧却又锋锐的罗网越缠越紧,挣不可挣;想到後来的情事中他不断低声温柔地问:疼不疼,疼不疼?纸轮辐转,物换景移,盏心灯转到最後,秦敬却是莫名想到小刘有回跟自己说:“秦敬,丑话说在前头,这有钱人心眼儿都,他要让你帮他签什麽文件你可定别瞎签,千万别把自己卖了还帮人家数钱。

    ”“刘宝祥啊刘宝祥……”秦敬咽下最後口包子,抓过钢笔,拧开笔帽,鼓作气地签下自己的大名,心中苦笑了句,“……你说你怎麽就这麽乌鸦嘴。

    ”lt%endif%gt十七来周再见面,秦敬把那叠签了名的房契递给沈凉生,并没说什麽。

    沈凉生特意给了他几天时间想清楚,现下终於如愿以偿了,面上却也平淡得很,只回了句:“自己收著吧。

    ”茂根大楼在英租界科伦坡道,方建好不到月。

    名为“大楼”,实则只有四层,产权隶属私人,本来是只租不售的。

    沈凉生既已动了关系,索性将顶楼整个买了下来,中间却未打通,想是考虑到往後两人分开了,秦敬不管想租还是想卖,维持原样要容易出手些。

    五月底楼内洒扫干净,设施就绪,沈凉生才带秦敬过去看了看房子。

    两人沿著门厅拖得!亮的大理石阶走上去,都穿了皮鞋,鞋底敲著水磨石面的声音清脆空旷,像整栋楼里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
    那叠房契自打签下名秦敬就锁在抽屉里再没看过,见了房子才知道是两套,似自嘲也似打趣地问了沈凉生句:“对面那套留著你住?”沈凉生踏在松条木地板上,手里夹著烟,没地方弹烟灰,便走去写字间里,在壁炉边吸著烟玩笑道:“有备无患吧,万往後你跟我闹脾气,夜里不让我进房,总得让我有个睡觉的地方。

    ”室内还没添置什麽家具,四壁光秃秃的,也还未贴墙纸。

    秦敬独自在客厅中,听著沈凉生的玩笑从写字间里传出来,因为房间空落,像带了点嗡嗡的回音。

    他笑了笑,并未答话,只走到窗前望著外头的马路。

    路两侧绿树成荫,幽闲静谧,是租界中见惯了的景象──本来是见惯了的,看了片刻却又突然不知身处何时何地了。

    “怎麽了?不喜欢?”沈凉生吸完烟从写字间里走出来,见到秦敬个人立在窗前,那样的背影乍看有些落寞。

    “没不喜欢,”秦敬怕他误会,接上刚才的玩笑回道,“反正有两间卧室,赶你出去你不会睡另间?”“…………”沈凉生没再说话,只从後面抱住他的腰,脸探过去想要吻他。

    秦敬顾忌两人在窗口,怕万被什麽人看见,赶紧挣脱了。

    他人靠著窗台,往前躲得动作大了些,额头咚声撞上玻璃。

    “本来就够傻的了,别再撞傻了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心疼地伸手为他揉了揉痛处──倒不是心疼他撞这麽下,只是往後自己成家了,势必得做出个恰当的样子给两边老人看,约莫也抽不出太时间过来陪他。

    这麽想,心里少有点不是滋味,说是心疼他,又未免带了些猫哭耗子的讽刺感。

    可惜秦敬没有什麽做耗子的自觉,也没听出沈凉生的话意,只伸手抽开插销,把窗户推了开去,放了些新鲜空气进来。

    初夏的阳光是很好的,从四楼望下去,马路上空无人,唯有树影婆娑。

    沈凉生顾自从後面搂住他,低下头让两人的侧脸贴在处,故意眨了眨眼,睫毛扫过秦敬的眼角。

    秦敬瞧见路上没人,倒不再躲了,闭著眼笑道:“少跟我显摆你眼毛长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也合起眼,听到树上有早破土的知了聒聒叫了两声。

    因著还未入伏,形单影只地成不了气候,无趣地叫了叫便止住了。

    看过了房子,秦敬却也不愿立马搬进去,没什麽做房主的态度,应陈设布置都是沈凉生替他操持。

    本来这类杂事沈凉生也没闲心管──他现在住的宅子当初都是秘书帮他打理好了,自己半点没走过脑子──但硬要说的话,这房子或可算作是他们的新房,所以沈公子也难得有了些闲情逸致,有些事儿自己掂量完了,还要拉著秦敬块儿拍板定夺。

    秦敬对这些东西提不起兴趣,但也不想扫了他的兴,总算没敢拿什麽“随便吧”,“你看著办吧”之类的话敷衍。

    只是偶尔边聊著墙纸花样、家具款式,边就忍不住有点走神,没来由地觉得心累──先头他确是盼著能把这口锺敲得长远些,可如今眼见要敲下去了,又觉不出什麽兴奋的意思。

    相反每 分卷阅读72 活受罪作者:鱼香肉丝 每设想下往後的日子,这还没过上呢,先觉得有点疲累起来。

    零七八碎的事情定得差不,时间也到了七月。

    秦敬教的初中部已考完试了,虽说还未正式放假,日子也清闲了许,接连几天都宿在沈宅。

    宅子里侍弄花园的下人姓李,年纪已五十开外,家里人都在乡下,六月底跟沈凉生商量说想把小孙子接进城里住两天开开眼。

    沈凉生对下人并不苛刻,当下点头同意了,於是七月初人接了上来,秦敬算有了乐子,没事儿教小孩儿认认字,给他讲故事,骗人家个六岁的孩子叫他哥哥,却叫沈凉生叔叔,很是不要脸。

    小暑那日天格外热,厨房买了两个西瓜冻在冰箱里,晚饭後沈凉生去书房里看账目,秦敬逍遥地带著小孩儿在花园里纳凉啃西瓜,教他背“蝉发声时,槐花带两枝”。

    老李头却没他那样的好情致,只觉得知了叫得吵人,怕搅合到东家做事,找了根长竹竿去捅。

    书房窗子正对著花园,外头种了株夜合欢。

    老李头拿著竹竿赶虫子,秦敬抱著小孩儿在旁边凑热闹。

    知了这东西但凡受了惊动便要漏点虫子尿下来,秦敬没正经地跟小孩儿说:“你看虫子尿尿嘘你。

    ”又故意把他抱高了往树底下凑。

    沈凉生本坐在书桌前心无旁骛地看账目,压根没觉出蝉声吵人,现下却被外头的动静闹腾得了起来,走去窗边撩开纱帘往外看。

    合欢粉绒的花被竹竿敲落了不少,夜幕下看不出颜色,纷纷扬扬的黑影子。

    沈凉生看了会儿,把纱帘放下,走回桌边继续看文件,倒不嫌他们吵,只觉得喜悦怡然,四下里都活泼泼地带著人气。

    第二日秦敬不必去学校,起得晚了些,下楼时却见沈凉生仍未去公司,坐在早餐桌边喝著咖啡看报纸。

    “早。

    ”他出声招呼了句,却没听见沈凉生答话,不由有些奇怪,心说难得见这人发呆成这样,杯咖啡举在手里也不喝,说是盯著报纸看,又似根本没看进去,像在出神想事情。

    “怎麽了?”秦敬走到桌边,沈凉生听见他问话方回过神,把咖啡杯和报纸起撂回到桌上,拉开椅子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秦敬本想问他怎麽还没出门,眼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报纸,也下怔住了,愣了几秒锺才把报纸拿起来细看。

    约是连夜赶印出的号外面,来不及上图,只有字:我军愿与卢沟桥共存亡──有死而已,此桥可为我人坟墓以抗战答复侵略,用热血卫国家实则这半年的华北局势与去年比本算有所缓和,报纸虽有提及日军六月在丰台的军事演习,却也无人敢说这是即将开战的讯号。

    眼下局势猛地恶化到这步,平津还能不能保得住确实难以预料。

    “你今天不用去学校就在家呆著,别到处乱跑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有些不放心让秦敬个人在家,可也无暇留下来看著他。

    沈父那头已经坐不住了,刚才便已打了电话过来,叫沈凉生赶紧过去趟。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秦敬未答话,仍木木地盯著报纸,看不出在想什麽。

    “秦敬……”沈凉生见他不应声,心里有些烦躁,可也不敢说他,只把人按到椅子里坐著,跟哄小孩儿样躬下丄身哄他,“听话行不行?”“……嗯。

    ”秦敬这才有了点反应,愣愣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沈凉生也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,可巧客厅里的电话又铃铃地吵起来,下人赶紧接了,却没叫沈凉生听,只自己答了几句,走过来觑著眼色道:“那头问少爷出没出门,”又识趣地补了句,“我说少爷刚出门了……”“知道了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不耐烦地打断她,看秦敬还跟块木头样坐著,也不晓得还能跟他说什麽,只低声嘱咐下人看好他,自己开车去了老公馆。

    沈凉生回国时虽存了个卷钱走人的心思,但毕竟能卷走的现钱有限,既有将沈家全盘掌握的机会,自是不会放过,头能捞则捞,头试图慢慢说服沈父把资产转移到国外去。

    可惜沈克辰的态度直不甚明朗,总觉得只要风向掌握对了,沈家可在中国继续稳稳地捞油水,到了国外却不好说了。

    然而现下还真说打就打,沈克辰纵然有点後悔也没辙──诸房子地产、参商的股份、日进斗金的工厂,哪样他都舍不下,就算咬咬牙想卖,也不是时就能出手的。

    未见著沈凉生前,他心里惶惶地没个著落,待见著自己这个二儿子,看他面上镇静神色,心倒也跟著定了定。

    父子俩在书房说了会儿话,都认为假若无法和谈,平津怕是根本守不住。

    沈凉生也不绕圈子,直截了当道,如果平津沦陷,想保住目前的根基,与日本人对著干没有可能。

    又言已与日方财团接洽过两次,就算平津失守,工厂也准定能开下去,只是利润肯定要减成。

    若不让日本人分杯羹,旦他们控制了华北的局面,工厂连原料都上不来,勿论开工了。

    沈克辰听了他这话,心里已定下了七八分──沈凉生能识时务地与日本人建立好关系,沈家各方面便不会受到非难。

    工厂继续开著,钱继续赚著,寓公继续做著,他还有什麽不满意的?如此想来,愈发觉得家业後继有人,唯的心结还是怕菩萨有眼,又赶紧自我开解道,这也是形势所迫,是不得已而为之,况且只是做个生意,又未参与政事,往後供几炷香积积功德就是了。

    安抚好老爷子,沈凉生却也不得闲回家,开车去了公司,便见周秘书跟铁板上的蚂蚁似的在楼门口来回溜达,看见他头句就是“二少您可来了”,又说客室里商会的人已经等了大半个锺头,复压低声说了句,还有个日本人,以前没见过。

    沈凉生面色如常,也没答话,只点了点头,脚步不停,当先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往常开会周秘书定会从旁做记录,这日却只跟进去添了圈茶水,随即有眼色地出了会客室,严严实实地带上门。

    过了快个锺头,会客室的门才又打开,虽不知谈了什麽,各人面上却都融洽,周秘书陪著沈凉生把行人送出门,看那位以前没见过的日本人临上车还特地停下来,又与沈凉生握了握手,并不用翻译传话,只用英文道了句:“改天有空再叙旧。

    ”目送两辆车开出铁门,周秘书随沈凉生走回楼里,虽很讶异叙旧提何来,却也不敢开口直问。

    两人进到沈凉生的办公室里,周秘书反身关好了门,方斟酌著开口道:“二少您看……”话说出口,又没大想清楚後头要说什麽,最後只愁眉苦脸地叹了句,“唉,这仗还真就打起来了……”沈凉生与日方接洽合营工厂的事并未瞒著这位心腹秘书,周秘书也不是个天真的人,但现下再想到早上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,还是有种异常的不真实感。

    室内沈默半晌,沈凉生直未接话,似早不知走神去了什麽地方,过了几分锺突地起身,吩咐了句:“公司你看著吧,有事给我打电话,我先回去了。

    ”上午出门前沈凉生便顾虑著现下正是民情激愤 分卷阅读73 活受罪作者:鱼香肉丝 的当口,日租界里头恐怕不会太平,秦敬那个脾气,可别也跟那儿意气用事。

    待到提早回了家,还真怕什麽来什麽──秦敬果然没老老实实呆著,下人怯怯地说秦先生要走他们也没法儿硬拦,被沈凉生瞪了眼,赶紧推脱道给您公司挂过电话了,他们说您在谈事情,听不了电话。

    沈凉生强捺下心中火气,掉头开车去了圣功,没见著人又去了秦敬家里,依旧扑了个空,又不清楚小刘具体住哪儿,只得找去茶馆,却见根本没开张,亏得有个乡下来的夥计吃住都在茶馆里头,应声开门给了他刘家的地址,总算把小刘找了出来。

    可惜小刘也不知道秦敬去了哪儿,听沈凉生问也挺著急,倒先把那份芥蒂抛去边,五十跟他合计秦敬可能去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边走边说吧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不耐烦干说不动,叫小刘上了车,让他带路去位知道地址的秦敬友人家里看看。

    日租界已经临时戒丄严了,好在几条通往租界的大马路尚且平静,路障外头还未见到什麽集会人群──後来才知道,那是因为驻津日军先行下手,调了百余门步炮、三十辆坦丄克在特二区和金汤马路那头逡巡示丄威。

    结果这日沈凉生归其了也没找著人,最後载小刘回了南市,见秦敬家的院门仍挂著锁头,加之也知道了日本坦丄克上街示丄威事,心里头已有些沈不住气。

    “要是他回来了,你跟他说别再出门了,我明天过来找他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草草嘱咐过小刘,开车回了剑桥道,结果进家门便见让自己著了半天急的主儿就坐在客厅里,心噗通落到实处,火气却噌地冒上来,也不顾还有下人在,阴沈著脸走过去,劈头就骂了句:“不是跟你说让你在家呆著,合著根本听不懂人话是吧?”沈凉生这人装相久了,从来喜怒不形於色,屋子人谁都没见过他这麽疾言厉色地发火,当下全傻了眼,秦敬张了张嘴,末了什麽都没敢说。

    “你倒还知道回来?”沈凉生还想再说,但看秦敬低著头不吭声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静了片刻,自己打了个圆场,“……先吃饭吧。

    ”於是泥胎般僵在旁边的下人又活起来,小心翼翼地摆盘子上菜,不敢发点响动,生怕出了什麽差错,被东家迁怒到自己头上。

    两个人默默吃了饭,都没再提这个话茬。

    直到晚上睡前,秦敬估摸著沈凉生那点火也消得差不了,才跟他说了句:“我明天要去趟学校。

    ”“去吧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倒也不是想彻底禁了他的足,只又问了句,“几点回来?我去接你。

    ”“不用了……”秦敬顿了顿,还是把话说明白了,“这两天学校里可能事情挺的,我先不过来了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听了这话倒真没再发火,语气也未见什麽不快,淡声问道:“你们学校不都要放假了,还能有什麽事儿?”“…………”秦敬时也找不到什麽妥当的理由搪塞──他下午确是去见了个在南开中学任教的朋友,这当口大夥儿的心思都差不,虽说不能抄起菜刀上街跟日本人的长枪大炮硬拼,但总有些什麽可能做的,能够声援抗战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秦敬,”沈凉生看他不答话,便已把他的心思猜到了八成,面上却仍淡色道,“你想做什麽都随便你,只是这些天你要不能跟我这儿老实呆著,往後也就不用再过来了,我跟你操不起这个心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撂下这麽句话就转头进了浴室,剩下秦敬个人坐在床边儿,心中千头万绪搅成了个线团,堵得换气都难受。

    沈凉生洗完澡出来,见秦敬还跟那儿动不动地坐著,又放软态度道了句:“跟你说两句气话你也当真,”走过去顺手拉他起来,“别傻坐著了,洗澡去吧。

    ”夜里两人躺在床上,灯关了许久也没人睡著,沈凉生那话是否真是气话两个人都明白,不点破无非是给彼此个台阶下。

    秦敬睁眼望著床边垂下的蚊帐,蛛网样薄,又像茧样白。

    第二日起来报纸上又换了风声,日军提出“不扩大事件、就地解决”的方针,主动找冀察当局和谈。

    11日从北平传来消息,称协议草案已经达成,各界还未有所反应,日方便蓦然换了嘴脸,先前所说概不认,对华大量增兵。

    12日两个关东军独立混成旅团加个师团进关开到天津,13日新增两个步兵团,全面占领交通枢纽,日租界里巷战演习没完没了,工事层层地修了起来。

    如此严峻的形势下,连英法租界里也片死寂,昔日歌舞升平的景象再不复见。

    天津学联与各界救国会并未组织师生民众与日军正面冲突,只理智地发起联名通电,表示支援二十九军抗战到底,尽己之能募捐些物资。

    秦敬有时跟朋友去学联帮忙,其余时候老实在家呆著,沈凉生也没再管他,算是两人各退步了事。

    局势日日僵持下来,二十号沈凉生听说东局子机场已经乌压压停了片日本战斗机,跟秦敬商量说现下还是英法租界里最安全,他在法租界还空著套房子,不如让小刘家搬过去暂住些日子。

    秦敬把话跟小刘说,小刘却不同意,心里不想连累秦敬欠沈凉生的人情──承了人情早晚得还,那位少爷肯定不图自己什麽,自己家欠他的,最後还不是得要秦敬还。

    秦敬却懒得跟他扯皮,直接撂了句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,咱妈那麽大岁数了,你底下仨妹妹,打起来了你看顾得过来麽?於是最後还是搬了,那套空著的房子在西小垫,本是有人抵债给公司的,半新不旧,也不打眼,用来安置人倒是合适。

    沈凉生本想开车帮著搬,秦敬说你可别,我跟干娘说是我同事的房子,你这德性在她老人家眼前打两晃准定得露馅儿。

    沈凉生闻言也不坚持,只摸了摸秦敬的头,说了句:“最近难得看你跟我有点笑模样。

    ”“……我又不是冲你。

    ”秦敬听他这麽说,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,主动凑过去亲了他口。

    俩人近来因为秦敬实在没那份心情,床上的事儿也省了。

    沈凉生把他拉过去亲了片刻,手便有些不规矩,但秦敬跟朋友约好了,这就要出门,赶紧推道晚上再说。

    这日跟秦敬约好的朋友是他在师范学校念书时的师兄,当时算不上很熟,还是後来秦敬回了天津,发现对方没回山东老家,却在南开中学执教,这才慢慢熟起来。

    山东汉子性格豪爽,以前每每碰头吃饭时总爱拉著秦敬海喝,秦敬酒量浅,最怕他来这手。

    不过最近两人见面就是正事,倒没再被他拉著喝过酒。

    直到这日约在对方教工宿舍,秦敬进门便见桌上已经摆了两碟小菜和酒瓶子,诧异问道:“你这又是想起来哪出了?”对方嘿嘿笑,拉秦敬坐定喝了杯,才道了句:“我昨个儿去报了名。

    ”秦敬闻言愣了愣,当下也明白过来,他是说去报名参战了。

    “没别的意思,就跟你说声,可不是撺掇你去,再说人家只收受过军训会开枪的,你去了也白费。

    ”“…………”秦敬顿 分卷阅读74 活受罪作者:鱼香肉丝 了顿,没说什麽,沈默地敬了他杯,酒到杯干,而後杯杯喝下去。

    胃口被白酒灼得火辣辣的,脑子却反常地清醒。

    市内许电车已经停运了,这日秦敬骑自行车来的,却路推著车走了回去。

    倒不是因为喝醉了,其实脑子直醒著,只是想走走。

    沈凉生近来常被沈父叫回老公馆说话,比秦敬回去得还晚,到家时秦敬已洗去身酒气汗意,人看著清清爽爽,面色也没什麽不对。

    只是晚上上了床,沈凉生要吻他,却见他根本不想配合,心里有点烦他反复无常,强捺著性子问了句:“你又怎麽了?”秦敬犹豫了下,不知该如何说起。

    沈凉生本就不是个脾气麽好的人,这段日子耐心也耗得差不了,懒得再废话,直接吻上去,卡著他的下巴,不容他再躲。

    秦敬脸避不开,身体下意挣扎,夏天人原本就穿得少,他越挣沈凉生越上火,最後基本就是要硬来了。

    秦敬先是没来及解释,眼见他这麽著也不想再解释,那份酒意好像才反上来,心口烦躁得厉害,下了死力跟他较劲,直到被沈凉生突地卡住脖子,紧紧压在身下,渐渐气都喘不上来才泄了力,死鱼样平躺著不动了。

    沈凉生看他不挣了便撤了手,眼见他难受得直咳嗽,也觉得下手太重了,可也不想道歉,沈默半晌才说了句:“……秦敬,你还想让我怎麽样。

    ”还想让他怎麽样……秦敬平了呼吸,最後摇了摇头,什麽都没说。

    沈凉生下头还硬著,也不想忍,潦草地做了润滑便捅进去,抽丄插的动作倒不像方才那麽粗暴,过了十来分锺伸手探到秦敬前头摸了把,见他也不是没有反应,便加没有顾忌,放开动作做了下去。

    虽有大半个月没做过,但初时钝痛过後,熟稔情事的身体也慢慢被撩拨起了性欲。

    夏夜黑暗闷热的房间里充斥著肉体交击的声音,秦敬面朝下趴在床上,身下的床是熟悉的,身上的人是熟悉的,身体里的情欲也是熟悉的。

    ──然而那种突然不知身处何时何地的陌生感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好像路蒙著眼,摸索著路边的草木走到了个地方,睁眼眺望来路,方才发现映入眼帘的实景全不是脑海中勾勒出的模样。

    7月29日凌晨,战事突如其来地打响了。

    驻津国军终於接到了抵抗的命令,28日连夜部署方案,决定趁日军兵力主要集中在北平时首先出击。

    天色从黑暗到光明,战势却逐渐向日方那头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市区巷战最激烈的地方在海光寺带,枪炮声传到剑桥道里已不甚清晰了。

    秦敬与沈凉生面对面在客厅里坐著,从半夜坐到晌午,没有说句话。

    下午两点,日机果不其然开到了天津上空。

    虽说租界是国中之国,日本人不敢炸也不能炸,但难保有个万。

    故而沈凉生早让下人把花园里的地窖打扫出来,隐约听见飞机掠空,便道谁都别在屋里呆著了,把门锁好了,先全下去避避。

    秦敬并无异议,起身跟著沈凉生往外走,可怎麽看怎麽似行尸走肉般,心魂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儿。

    沈凉生见他六神无主的,只得伸手拉住他,走到花园里时,第枚炸丄弹终於尖啸著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轰炸声是无论离得远都听得清楚的──那刻秦敬突然住了,像是终於回神活了过来,定定望向轰鸣传来的方向,沈凉生拉了他把也没拉动,刚要开口,见到他面上的神情又闭了嘴。

    那样的神情,像是在这声轰鸣中活了过来,然後又迅疾地死去了。

    而後在下声轰鸣中再活次。

    再死次。

    地窖里只点了盏小瓦数的灯泡。

    昏暗的灯光中,秦敬没有坐,沈凉生便也著,跟他块儿盯著地窖入口的铁门看──实则也就是扇门,再看也看不出别的来。

    唯有轰鸣声毫不停息地传入耳中,整整四个小时。

    29日,驻津国军奋战十五个小时,因伤亡惨重,而北平业已告破,日军不断增兵天津,终於下午四时半撤出市区,於静海、马厂两地待命。

    30日,天津沦陷。

    十八不论时事如何艰难,日子总得继续过下去。

    日军奉行以华制华的方针,前脚攻占天津,后脚就成立了个叫“天津治安维持会”的傀儡组织,其速度之快,却是早有预谋。

    商会早被日本人把持在手里,实则七七事变当日,商会的人带着那个日本人来找沈凉生,就是为着游说他做这个“治安维持会”的委员──日本人是冲着沈克辰的名头来的,治安维持会的名单上,从委员长到委员全是在北洋政丄府倒台后蛰隐于津的旧官僚,当年野心不死,现下终于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,个个上赶着摆出副配合嘴脸,有那没被日本人看上的,还要觉得失了面子。

    沈凉生虽被日本人找上门,却婉言谢绝了──他算盘打得比日本人还响,深知这份好处不是白拿的,上船容易,想再下来可就难了。

    于是托辞道父亲年事已高,自己只懂看看帐,别的什么都不会,委实难以胜任。

    “二少太谦虚了,”当日来做说客的商会常务见沈凉生推辞,怕日本主子不高兴,赶紧从旁道了句,“商场上谁不知道您是打英国名校回来的高材生,这话说得可太谦虚了啊,哈哈……”这头常务还在干笑,同来的日本人却直接用英文问道:“沈先生是不是在剑桥读的书?”沈凉生听他这么问,心里有些诧异,面上却不动声色,只点了点头:“小早川先生也是?”“我修伯格教授的课时,沈先生已经毕业了,”小早川本就觉得沈凉生面熟,当下确认了,笑了笑,补了句,“我见过你同教授的合影,他很赏识你。

    ”“伯格教授为人古板得很,肯把私人合影拿出来,定也非常欣赏小早川先生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这话恭维得妥当,小早川立时觉得很受用,加之念书时读过沈凉生几篇报告,本就对他有些好感,便也没想硬逼他做这个委员,心里盘算着等日军彻底拿下天津时再说。

    商会的人见小早川没有什么不快,又听说两人是校友,暗自松了口气,笑着圆场道来日方长,往后合作的机会还有的是,是以那日周秘书最后见行人面上还都融洽。

    这事儿沈凉生都未跟沈父讲,秦敬自然就不会知道了。

    当日轰炸时,因日本人深恨南开这面津城高校的抗日旗帜,几乎把整座学校连同附属的中学、小学块儿夷为平地。

    好在报名参战的爱国师生独立编队,主要负责疏导交通,伤亡损失不大,秦敬的师兄也平安无恙,可算不幸中的大幸。

    百废待兴之时,秦敬自是全心全力帮衬朋友,连着个礼拜都是早出晚归。

    沈凉生之前直管着他,现下却好像不介意了,只嘱咐他注意安全,按时吃饭,每日叫厨房熬些解暑的汤水给他喝。

    秦敬感谢他的体贴,却也没提谢字,觉着话说明了反而显得生分。

    不过有些事儿秦敬不提,小刘却直惦记着。

    南市虽是三不管地带,但因毗邻日法租界,总 分卷阅读75 活受罪作者:鱼香肉丝 算逃过劫,没怎么挨炸。

    小刘见街面上逐渐平静下来,自己家房子又没事儿,便跟秦敬说要搬回去住,顺便打听沈凉生什么时候有空──西小垫在法租界顶西边儿,他是眼见着炮火连天的时候,不少人拖家带口地想进租界避难,却被挡在外头进不来。

    自己家欠了沈凉生这么大份人情,就算不知道能怎么还,最起码得当面好好谢谢他。

    秦敬也不是不懂事儿,知道沈凉生对自己好,便连自己的朋友都照顾到了,再怎么不提谢字,也不能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。

    于是这晚睡前跟沈凉生说了小刘要搬回去住的事儿,又说先替小刘谢谢他,明天他要有空,小刘想过来亲自道个谢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,”沈凉生拧灭床头台灯,边躺下来边回了句,“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
    ”秦敬心说这哪儿不算大事,却也知道沈凉生是个句话不说二遍的脾气,他说不用那就是不用了,只是心里总归过意不去,琢磨着怎么跟他再说说。

    “他要是真想谢,”沈凉生似是猜到秦敬的心思,先开口补了句,“你就跟他说,等茶馆再开张,你们俩什么时候再搭档说回段子,记得叫我过去看。

    ”“这就完了?”秦敬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,这话又说得像个玩笑,便也难得放松了下绷了许久的心情,随他玩笑了句,“你倒还是那么好打发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笑了笑,因为两人并肩平躺着,屋子又黑,秦敬也没见到他面上笑意,只听到他说:“也就只听你说过那么回。

    ”“你得了吧,又不是真喜欢听,”最近两人很少有这样安闲的时候,秦敬低声陪他聊下去,“平时还老嫌我贫。

    ”“没真嫌过,你挺有意思的。

    ”“你会不会夸人?”“那回去找你,看你在讲台上头,挺是那么回事儿。

    后来台上说相声,也挺有意思。

    就想着不知道你在床上是个什么样儿,舌头那么利索,口丄活儿估计能学得不错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的话越说越不正经,却因为他说话的语气──平淡的、怀念的、甚至是有些惆怅的──并觉不出丁点调情的意味,倒像是在追溯什么再不复来的前尘旧景,听得秦敬突有些心酸。

    是再不复来了。

    那时虽然时局也坏,但好歹……秦敬心口闷得想不下去,翻了个身,凑过去抱住沈凉生的腰,把脸埋在他颈间,沉默了好会儿,方重提起点精神接上刚才的话头:“那时候咱俩不才刚认识,你就不说走点儿好心思。

    ”“大夏天的,你也不嫌热,”沈凉生却不再说,只拍了拍秦敬搂在他腰间的手,“躺好了睡吧。

    ”“嗯。

    ”秦敬也觉着再跟他身上腻乎未免就像在暗示他什么了,自己本来也没那个心情,于是老老实实地躺回去,阖起眼睛酝酿睡意。

    “秦敬,”来回翻了几次身,终快要睡着了时,秦敬却又模糊听到沈凉生在自己背后道了句,“人情不用你还,你以后也不用再惦记着了。

    ”按理说是挺平常句话,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对,秦敬那点睡意却下就被搅合散了。

    迷蒙间心里竟是突然咯!了下,沈完又空,莫名有些惶惶,可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。

    秦敬想了想,没想出个所以然,最后归结于刚才自个儿半睡不醒的,脑子晕晕乎乎,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。

    小刘既都搬回去了,秦敬想着也该抽空修整下自己家的房子,便跟沈凉生说要回去住几天,把房子拾掇利索了再回来。

    沈凉生也没反对,问他要帮忙么,听秦敬说不用,便不再坚持了。

    实则光收拾房子也用不着几天,只是秦敬想着现下局势不比以前了,怕沈凉生认为住在租界外头不安全,催自己搬去茂根大楼那头住。

    他虽然不大想搬,但不想为了这事儿再跟沈凉生闹什么不愉快,于是惦记着趁这几天把家里各处都好好弄弄,就算搬走了,这也是父母留下的房子,自己打小儿长起来的地方,砖瓦都有感情,好好拾掇下,就当是提前告个别。

    几日间秦敬把整间小院儿洒扫新,窗户抹了新腻子,上房重铺了铺瓦,堵死了堆杂物的偏房里早说要堵的耗子洞,眼见再没什么能收拾的了,才又回了剑桥道。

    进沈宅大门,秦敬便见老李头正弯腰修剪门口花坛里的月季。

    花草不晓人事,依旧!紫嫣红开得热闹,老李头却像心情十分不佳似的,修理花枝的剪子都带着股恶狠狠的味道,咔嚓下,咔嚓又下。

    “秦先生来啦?”老李头抬头看见秦敬,这才有了点笑模样,点头招呼了句。

    “……您家里最近还好?”秦敬看他心情不佳,怕是几天没见,他乡下家里出了什么事,便问了句。

    “还那样儿,没什么不好的,劳您惦记了。

    前两天我小儿子进城,还说大宝儿自打被接回去就吵着要回来找秦哥哥……”老李头说了两句,也觉着自己太唠叨了,便打住话头道,“您赶紧进去吧,别跟我在这太阳底下晒着了。

    ”秦敬笑着点点头,刚要往里走,又听老李头在后面犹犹豫豫地补了句:“秦先生,您要是找少爷……”边说边往宅子里瞅了瞅,明知里头听不见,还是下意放低声道,“可是来个小日本鬼子,这几天都来第二回了,不知道是干什么来的。

    ”秦敬闻言愣,这才注意到宅子侧门的青条石阶下头停了辆车,特地走前几步,绕到能看见车头的位置瞧了眼,果见插着面狗皮膏药棋,便又退了回来。

    “您不进去?”“嗯,先不想进去,陪您剪剪花儿吧。

    ”秦敬话说得坦白,老李头也明白他的心思,继续边干活儿边跟他有搭没搭地唠家常。

    过了约莫十来分钟,便见沈凉生跟个人肩并肩地走出来,边走边聊,分明是熟人间才有的气氛。

    “文森,那就这么说定了,明天晚上见。

    ”“好的。

    其实小早川先生不必亲自跑趟,下回打个电话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”“没什么,反正我最近也不很忙。

    ”来的这人和沈凉生的关系的确不算生疏──自打第回见过之后,小早川果然依言约了沈凉生叙旧,后来俩人也起吃了好几次饭。

    其实论起年纪,小早川比沈凉生还小两岁,不过是因为他父亲在日本军方的职务,才年纪轻轻便坐到了现在的位子,被指派到天津协助监管经济方面的事务。

    他刚到津两个来月,尚没拓展开交际圈子,就因年轻气盛同茂川派系的人暗地里有了点摩擦。

    虽说明面上还过得去,可权利少被架空了,便觉得有些不得志。

    小早川本心里看不起中国人,但沈凉生这副不讨好也不疏远的态度反而投了他的脾气,加之两人又同在剑桥念的经济,有不少共同话题,来二去的也就算熟了起来。

    其实沈凉生自打出门就扫见了秦敬,面上神色却如往常,客套着送小早川上了车,目送车开出铁门,既没进楼,也没出声招呼,只立在当地望着他,像是在等他自己走过来。

    秦敬在花坛边与他对望,八月盛夏的阳光火辣辣地泼下来,地面都被浇得冒 分卷阅读76 活受罪作者:鱼香肉丝 热气。

    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他望着他,因着日光白花花地刺眼,并看不清他面上神情。

    被毒辣的日头晒久了,身体似已对冷热的知觉混淆了,热得狠了,反而有种要打冷战的感觉。

    默默对视半晌,最终还是秦敬自己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而沈凉生抢在他前头开口,仍是惯常那副平淡语气:“先进去再说。

    ”两人进到客厅里,秦敬本以为会换个地方说话,沈凉生却住了,朝沙发比了比:“坐吧。

    ”倒搞得跟秦敬第回来似的。

    “沈凉生……”实则秦敬还没想的太严重──报上虽未把治安维持会的名单全注销来,秦敬却也听到不少风声,知道里头基本都是旧北洋政丄府的人。

    他本以为日本人找上沈凉生八成是为了这个事,现下只想着同他好好谈谈,希望能说服他不要与日本人合作。

    “秦敬,我家里的事儿,我也没特意瞒过你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却打断他,撂了句没头没尾的话,似在等秦敬自己想明白。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秦敬却未反应过来,脑子跟被堵住了样,沉默了几分钟也没接话。

    他不清楚沈家生意上的事儿,沈凉生也没跟他提过自己早晚要出国这节,但沈家内部的矛盾他还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可然后呢?秦敬傻愣愣地坐着,觉得自己想不明白。

    “秦敬,我有我想要的东西,”沈凉生等了他几分钟,看他仍愣愣地坐着,心知等他自己想清楚是没戏了,干脆把话摊开说明,“坦白告诉你,我并不打算参政,但生意上肯定要与日本人合作,你能接受就接受,不能接受就算了。

    ”“…………”秦敬仍未出声,闻言默默点了点头,示意自己听到了。

    沈凉生也没跟他说你慢慢考虑,时想不清楚就想几天,只探身去茶几上取烟点了,靠回沙发里静静地吸着烟。

    客厅里的下人早看出场面不大对劲,个两个都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底楼空旷的大客厅里没人说话,只有烟是活的,袅袅地飘起来,袅袅地散开去。

    沈凉生抽完支,探身又拿了支,却见秦敬也随他取了支烟,夹在唇间点了──秦敬是不吸烟的,只偶尔情事过后,沈凉生靠在床头抽事后烟,秦敬才会跟他起凑热闹,腻腻乎乎地爬到他怀里去,找个舒服的姿势靠了,拿过沈凉生的烟吸进嘴里又吐出来,还要贫气着问他:“烟抽了不好,我这可是为你分忧解难,你要怎么谢我?”秦敬虽点了烟,但只在点烟时吸了口,后头就任那烟自己慢慢烧完了。

    而后终于开口,却是句无关之言:“往后少抽点吧。

    ”“…………”沈凉生不答话,秦敬捻灭烟头起身,又说了句:“那就算了。

    ”沈凉生点了下头,也随他起身,耳听秦敬说:“回头我……”知道他是想说房子的事,打断他道:“不用了。

    ”“回头我把房契拿给你,”秦敬却望着他,顾自把话说完,“过户要办什么手续,你再叫我。

    ”“好。

    ”其实沈凉生也晓得秦敬是不会收的,当下不再废话,干脆地答了声,少有点像是个谈生意的态度,条件讲定了,便该要送客了。

    秦敬也不再废话,没有出声道别,只又点点头,转身朝门口走去。

    客厅大门敞开着,外头片白芒。

    秦敬步步走向那片白茫的阳光,突地想到那天晚上沈凉生说人情不用他还,也不用他再惦记,如今才终于回过味来──沈凉生怕是早料到这天了,那样句话,原来也是提前告个别,应是也存了个两不相欠的意思。

    ──两不相欠,也再不相干。

    沈凉生立在他身后,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不见什么难过不舍的神色。

    硬要说的话,只是张严肃到了平板的脸。

    他确实早料到会有这天──自己在生意上同日本人合作,秦敬准定不能接受。

    但若说全无转圜余地,却也不尽然。

    嘴皮子碰就是话,端看人怎么说了。

    秦敬又不大懂生意上的事,想要糊弄他自己本意不想与日本人有瓜葛,实在是被迫如此也不是没法子。

    糊弄完了,把姿态放低些,好好哄他段日子,总能把人哄回来。

    沈凉生并非没有自知之明──自私、薄情、见利忘义,哪条都没冤枉他,说实话他也不在乎。

    他承认自己喜欢秦敬,可也边喜欢着边算计着,连先前做人情给他干娘家都是为着之后铺路。

    只是那天,在陪他着的那四个小时里,沈凉生却发现自己彻底改了主意。

    那天他陪他在昏暗的地窖里,听着外头远远传来的轰鸣,偶尔觑眼秦敬面上的神情,蓦地想到许久前个游湖赏花的春日,想到他对他说了什么,因着全没上心所以忘了,唯记得他彼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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